10 他沒放過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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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 他沒放過我
三個月後
室外的陽光洋洋灑灑地透進窗臺，微風刮起，看起來很清爽，但卻吹不散林亦辰胸口的那股沈悶與周身的陰霾。
今天是他恢覆清醒，完全康覆出院的第二天。
醫生是這麽說的，他完全康覆了。
他因為長達半年註射不明藥劑，食用不明藥品，體內不停地積攢著毒素，導致腦神經被刺激影響，所以才會一直神志不清，精神失常，現在，他體內的毒素已經完全被排出，看起來就是真的好了。
擡眸望著天空，陽光刺痛了雙眼，他也沒想要眨一下。
越清醒，過去那七個月的記憶就越清晰。
好長好長，李璟占據了那七個月裏的每一分每一秒。
不過，確切來說，是一年零一個月，因為到現在為止，從他將李璟養在地下室那天起到現在他出院，過去了一年零一個月。
他之所以能逃出來，是那天他獲得了短暫的清醒時間，李璟放松了警惕，還遇上了周理。
如果那天周理沒有恰巧開門，他現在，不知道還是什麽樣。
可是，他現在倒是不想要這種清醒了，因為他被清醒地困在李璟制造的牢籠裏，想方設法地掙脫，不斷地給自己心理洗滌，可卻沒有一絲絲成果。
身體是康覆了，可內心的創傷，卻深入了骨髓。
可他隱藏得很好，瞞過了心理醫生，各種專家，因為對他來說，太簡單了。如果他自己都跨不過，誰又能幫他。
有關那七個月裏的任何一點點事情，他都沒有吐露半分，包括李璟這個人。他自己都挺痛恨自己的，沒有勇氣去說出自己為什麽在突然消失後，再次出現卻變成了那副模樣的原因。
他是住院後第二天就被家裏人知道的，林家在醫療產業方面的投入不低，林家的公子爺只要腳踏進了醫院，消息很快就能傳回林家。
不過，他和家裏的關系一向冷淡，家裏人對他是放養的態度，只要人是活著的，就不是大事，也沒有人問過他為什麽搞成那副樣子，只是給他配備了最好的治療條件，其他的，一點不關心。
那所心理治療機構就是家裏人開在他名下的產業，不管經營得是好是壞，也沒人去過問，因為他眼中自己的夢想和抱負對於偌大的林家產業來說，無足輕重，家裏給他的唯一關心就是給他兜著這家機構的底，畢竟，這也算是林家的東西。
所以，進行自我停職給李璟進行治療，也沒人註意，自己消失不見了，也沒人註意。
明明自己一開始就討厭著那個李璟，卻還是選擇給他治療，現在自己這樣，除了怪自己，還能怪誰，咎由自取罷了。
下一步，他應該是要去找人弄死李璟的，可是，自己為什麽卻遲遲沒有行動，他自己都想不明白。
李璟確實可恨，可是，在那段可恨的記憶背後，李璟的那張面孔之下，是兩個人，李璟和李塵望。
他的記憶雖然清晰，可是，越到後來，他就越判斷不出來什麽時候是李璟，什麽時候是李塵望，那他是要選擇報覆李璟還是李塵望？百感交織在心裏，他難受得快要崩潰。
閉上眼，他跟著催眠師的引導反覆創造一個想象中的世界，慢慢地，慢慢地，想把自己融進這個世界裏面，但是，眼前出現的一扇門，他嘗試過無數次，都沒能從那扇門裏出來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整個空間越來越小，不停地擠壓著他，他只感覺到快要喘不過氣來，就快要死掉。
突然，一聲清脆的敲擊聲把他從瀕死邊緣拽了回來，他猛地睜開了雙眼，不停地大口喘著氣，頭也疼得厲害，過了好一會兒才恢覆過來。
又失敗了……
這是他今天第七次嘗試通過催眠想要去消除那段記憶，可是，睜開眼後，記憶還是穩穩地停留在腦子裏。
每睜一次眼，他對李璟的恨，就又多一分。
“再來。”林亦辰冷聲道，目光凝滯著。
催眠師臉色有了些許為難，秉持著職業操守，他還是搖了搖頭，“今天的催眠次數已經是常人身體負荷的極限了，我不建議再繼續，為了您的健康著想。”
林亦辰輕揉著太陽穴，這些他何嘗不知，他的急於求成很大程度上都是做的無用功，可是，萬一呢？
他不想日覆一日在痛苦的記憶夢魘裏來回穿梭了，也不想每到夜晚只要看不到光亮就會難受得喘不上氣，就算是開著燈，也是反覆失眠，要想睡上一個安穩覺必須要靠雙倍劑量的安眠藥。
當然，這些事情，除了他自己，都沒人知道。
所以，就算只有千萬分之一的概率，他也想把那段噩夢立即從腦子裏清出去，萬一下一次就成功了呢？
他猶豫了片刻，伴隨著一陣門鈴聲的響起，終於選擇了理智。
催眠師離開後，另外一個人的腳步聲又隨之而來。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，最後在他身後一米處停了下來。
“這段時間，發生了什麽？”
陸安羽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，語氣聽不出來什麽，林亦辰表情沒有絲毫變化，沒有打算回答他。
陸安羽的眉頭一直沒有松下來，他剛回國不久，偶然才得知林亦辰住院的事情，他給林亦辰打電話想詢問事由，但卻一直聯系不上。
他查了林亦辰住院的病歷，治了三個月，而且病癥如此奇怪，什麽藥物，致幻，毒素，這幾個關鍵詞閃現到陸安羽腦海中，不用想都知道定不是什麽普通的事，但林亦辰閉口不談，這其中的緣由，定是不小。
“我們是兄弟，你有什麽不能說的。”陸安羽稍稍地有些耐不住性子了，林亦辰是他最好的朋友，自己離開了一年，到底發生了什麽。
他看著林亦辰清瘦的背影，眼底露出了少有的擔憂。
林亦辰轉過身來，凝重的臉色突然一下子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，笑容戛然而止時順帶坐了下來，翹起了二郎腿，從容地點了支煙，猛地吸了吸口，又吐了出來，似乎在醞釀著什麽，半晌，他才開口道，“我現在還真有點後悔認識你這個兄弟的。”
氣氛一下子凝固了下來，不過很快又被林亦辰的笑聲打破，“怎麽，當真了？”
陸安羽神色沒有半分變化，因為林亦辰如今這狀態，就是不正常的狀態。
“別轉移話題了，告訴我。”
他將林亦辰手中的煙拿走，掐滅，丟進了垃圾桶，動作行雲流水，他可不知道林亦辰還有抽煙這一愛好。
林亦辰的故作從容逃脫不了陸安羽的眼睛，但他的緘默正在一點一點磨掉陸安羽的耐心。
“你不說我也會去查，到時候知道的人就不止我一個了。”
林亦辰眼皮微動，陸安羽的確很了解他，一句話就能扼住他的喉嚨，就算他查不到具體，也能查到李璟頭上，結合醫院的病歷和他如今的狀態，以陸安羽腦子，也能猜出大概來，所以，他現在的掙紮，就是白費力氣。
“陸安羽，和你做朋友的成本，太大了。”林亦辰本不想這麽說話，他們彼此是最好的朋友，但如今陸安羽咄咄逼人的關切，讓他的感性遠遠超過了理性。
陸安羽疑惑，但也沒有開口，只是靜靜地等待著林亦辰接下來的解釋。
“你回國，是和紀揚覆合了吧，恭喜你們。”他頓了頓，深吸了口氣，又繼續道，“你們倒是挺自在的，一個出國遠走高飛，一個專心繼承家業，不過，我也是活該，明明知道李璟是什麽人，還把他放在身旁養著。”
“紀揚不追究他，你放過他，我打算治好他。可是，他沒放過我啊。”
“你說可笑吧，消失了半年，沒有一個人知道，最後還是自己逃出來的。”
話音落地，擊中了陸安羽的心臟，那一聲聲聽起來十分淡然的話語，陸安羽卻還是聽出了無助的崩潰。當初，他讓林亦辰放李璟走，早該想到，當初李璟那副樣子，以林亦辰的性子，怎麽可能放他去自生自滅，死刑犯沒到處決期，生病了也還會被送去治療，更何況是李璟。
陸安羽的臉色難看極了，結合醫院所說的狀況，林亦辰不用明說，他也了然於心了，可是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，竟然有長達半年之久。
具體細節他也不再去追問，只是牙關都有些發顫，慍怒上頭，已然紅了眼，道，“想怎麽處理他，你說，我做。”
林亦辰嘴角勾起了一抹不鹹不淡的笑意，眼神漠然，“你回去吧，我沒事。”
陸安羽少有地沒看懂林亦辰的意思，他楞了好一會兒，但林亦辰還是沒給下一步的反應。
陸安羽陷入了沈思，林亦辰剛剛說的話，是一點也沒錯，算算總賬，林亦辰和他做朋友的成本，確實很大。
林亦辰總會給他收拾爛攤子，無條件地幫他，不埋怨不抱怨，偶爾罵他兩句就這麽過去了，因為他們的關系不是親人，勝似親人。
只是，在他出國之前隨手丟給林亦辰的李璟的這個爛攤子，誰能想到，會給林亦辰帶來始料不及的傷害。原本所有的一切都與林亦辰無關，災禍卻降臨到了他頭上，陸安羽的心臟不由得顫了顫，如今的心情，除了愧疚，還是愧疚。
“你好好休息，有什麽事，第一時間告訴我。”陸安羽道。
林亦辰往他臉上瞥了一眼，很快又收回了視線，擺擺手讓他走，看起來泰然自若，裝成一副沒事人的樣子。
他起身走進了浴室，不緊不慢地解開睡衣，浴缸中的熱水放到一半時，那段自己淹沒在浴缸裏的記憶猛然撲面而來，模糊間，李璟的那副面孔像是鬼魂般從水裏冒了出來，把他嚇得癱倒在地。
細膩的五官，病態的容顏，還有那從未變過的銀灰色微長發掃過他身上的感覺，他怎麽也忘不掉。
他癱坐在地上，情緒久久不能平靜，任由浴缸裏的水浸滿溢出來打濕衣服，等他回過神來，將水關掉的同時，也把浴缸裏的水放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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室外的陽光洋洋灑灑地透進窗臺，微風刮起，看起來很清爽，但卻吹不散林亦辰胸口的那股沈悶與周身的陰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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醫生是這麽說的，他完全康覆了。
他因為長達半年註射不明藥劑，食用不明藥品，體內不停地積攢著毒素，導致腦神經被刺激影響，所以才會一直神志不清，精神失常，現在，他體內的毒素已經完全被排出，看起來就是真的好了。
擡眸望著天空，陽光刺痛了雙眼，他也沒想要眨一下。
越清醒，過去那七個月的記憶就越清晰。
好長好長，李璟占據了那七個月裏的每一分每一秒。
不過，確切來說，是一年零一個月，因為到現在為止，從他將李璟養在地下室那天起到現在他出院，過去了一年零一個月。
他之所以能逃出來，是那天他獲得了短暫的清醒時間，李璟放松了警惕，還遇上了周理。
如果那天周理沒有恰巧開門，他現在，不知道還是什麽樣。
可是，他現在倒是不想要這種清醒了，因為他被清醒地困在李璟制造的牢籠裏，想方設法地掙脫，不斷地給自己心理洗滌，可卻沒有一絲絲成果。
身體是康覆了，可內心的創傷，卻深入了骨髓。
可他隱藏得很好，瞞過了心理醫生，各種專家，因為對他來說，太簡單了。如果他自己都跨不過，誰又能幫他。
有關那七個月裏的任何一點點事情，他都沒有吐露半分，包括李璟這個人。他自己都挺痛恨自己的，沒有勇氣去說出自己為什麽在突然消失後，再次出現卻變成了那副模樣的原因。
他是住院後第二天就被家裏人知道的，林家在醫療產業方面的投入不低，林家的公子爺只要腳踏進了醫院，消息很快就能傳回林家。
不過，他和家裏的關系一向冷淡，家裏人對他是放養的態度，只要人是活著的，就不是大事，也沒有人問過他為什麽搞成那副樣子，只是給他配備了最好的治療條件，其他的，一點不關心。
那所心理治療機構就是家裏人開在他名下的產業，不管經營得是好是壞，也沒人去過問，因為他眼中自己的夢想和抱負對於偌大的林家產業來說，無足輕重，家裏給他的唯一關心就是給他兜著這家機構的底，畢竟，這也算是林家的東西。
所以，進行自我停職給李璟進行治療，也沒人註意，自己消失不見了，也沒人註意。
明明自己一開始就討厭著那個李璟，卻還是選擇給他治療，現在自己這樣，除了怪自己，還能怪誰，咎由自取罷了。
下一步，他應該是要去找人弄死李璟的，可是，自己為什麽卻遲遲沒有行動，他自己都想不明白。
李璟確實可恨，可是，在那段可恨的記憶背後，李璟的那張面孔之下，是兩個人，李璟和李塵望。
他的記憶雖然清晰，可是，越到後來，他就越判斷不出來什麽時候是李璟，什麽時候是李塵望，那他是要選擇報覆李璟還是李塵望？百感交織在心裏，他難受得快要崩潰。
閉上眼，他跟著催眠師的引導反覆創造一個想象中的世界，慢慢地，慢慢地，想把自己融進這個世界裏面，但是，眼前出現的一扇門，他嘗試過無數次，都沒能從那扇門裏出來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整個空間越來越小，不停地擠壓著他，他只感覺到快要喘不過氣來，就快要死掉。
突然，一聲清脆的敲擊聲把他從瀕死邊緣拽了回來，他猛地睜開了雙眼，不停地大口喘著氣，頭也疼得厲害，過了好一會兒才恢覆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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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他今天第七次嘗試通過催眠想要去消除那段記憶，可是，睜開眼後，記憶還是穩穩地停留在腦子裏。
每睜一次眼，他對李璟的恨，就又多一分。
“再來。”林亦辰冷聲道，目光凝滯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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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亦辰輕揉著太陽穴，這些他何嘗不知，他的急於求成很大程度上都是做的無用功，可是，萬一呢？
他不想日覆一日在痛苦的記憶夢魘裏來回穿梭了，也不想每到夜晚只要看不到光亮就會難受得喘不上氣，就算是開著燈，也是反覆失眠，要想睡上一個安穩覺必須要靠雙倍劑量的安眠藥。
當然，這些事情，除了他自己，都沒人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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催眠師離開後，另外一個人的腳步聲又隨之而來。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，最後在他身後一米處停了下來。
“這段時間，發生了什麽？”
陸安羽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，語氣聽不出來什麽，林亦辰表情沒有絲毫變化，沒有打算回答他。
陸安羽的眉頭一直沒有松下來，他剛回國不久，偶然才得知林亦辰住院的事情，他給林亦辰打電話想詢問事由，但卻一直聯系不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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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們是兄弟，你有什麽不能說的。”陸安羽稍稍地有些耐不住性子了，林亦辰是他最好的朋友，自己離開了一年，到底發生了什麽。
他看著林亦辰清瘦的背影，眼底露出了少有的擔憂。
林亦辰轉過身來，凝重的臉色突然一下子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，笑容戛然而止時順帶坐了下來，翹起了二郎腿，從容地點了支煙，猛地吸了吸口，又吐了出來，似乎在醞釀著什麽，半晌，他才開口道，“我現在還真有點後悔認識你這個兄弟的。”
氣氛一下子凝固了下來，不過很快又被林亦辰的笑聲打破，“怎麽，當真了？”
陸安羽神色沒有半分變化，因為林亦辰如今這狀態，就是不正常的狀態。
“別轉移話題了，告訴我。”
他將林亦辰手中的煙拿走，掐滅，丟進了垃圾桶，動作行雲流水，他可不知道林亦辰還有抽煙這一愛好。
林亦辰的故作從容逃脫不了陸安羽的眼睛，但他的緘默正在一點一點磨掉陸安羽的耐心。
“你不說我也會去查，到時候知道的人就不止我一個了。”
林亦辰眼皮微動，陸安羽的確很了解他，一句話就能扼住他的喉嚨，就算他查不到具體，也能查到李璟頭上，結合醫院的病歷和他如今的狀態，以陸安羽腦子，也能猜出大概來，所以，他現在的掙紮，就是白費力氣。
“陸安羽，和你做朋友的成本，太大了。”林亦辰本不想這麽說話，他們彼此是最好的朋友，但如今陸安羽咄咄逼人的關切，讓他的感性遠遠超過了理性。
陸安羽疑惑，但也沒有開口，只是靜靜地等待著林亦辰接下來的解釋。
“你回國，是和紀揚覆合了吧，恭喜你們。”他頓了頓，深吸了口氣，又繼續道，“你們倒是挺自在的，一個出國遠走高飛，一個專心繼承家業，不過，我也是活該，明明知道李璟是什麽人，還把他放在身旁養著。”
“紀揚不追究他，你放過他，我打算治好他。可是，他沒放過我啊。”
“你說可笑吧，消失了半年，沒有一個人知道，最後還是自己逃出來的。”
話音落地，擊中了陸安羽的心臟，那一聲聲聽起來十分淡然的話語，陸安羽卻還是聽出了無助的崩潰。當初，他讓林亦辰放李璟走，早該想到，當初李璟那副樣子，以林亦辰的性子，怎麽可能放他去自生自滅，死刑犯沒到處決期，生病了也還會被送去治療，更何況是李璟。
陸安羽的臉色難看極了，結合醫院所說的狀況，林亦辰不用明說，他也了然於心了，可是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，竟然有長達半年之久。
具體細節他也不再去追問，只是牙關都有些發顫，慍怒上頭，已然紅了眼，道，“想怎麽處理他，你說，我做。”
林亦辰嘴角勾起了一抹不鹹不淡的笑意，眼神漠然，“你回去吧，我沒事。”
陸安羽少有地沒看懂林亦辰的意思，他楞了好一會兒，但林亦辰還是沒給下一步的反應。
陸安羽陷入了沈思，林亦辰剛剛說的話，是一點也沒錯，算算總賬，林亦辰和他做朋友的成本，確實很大。
林亦辰總會給他收拾爛攤子，無條件地幫他，不埋怨不抱怨，偶爾罵他兩句就這麽過去了，因為他們的關系不是親人，勝似親人。
只是，在他出國之前隨手丟給林亦辰的李璟的這個爛攤子，誰能想到，會給林亦辰帶來始料不及的傷害。原本所有的一切都與林亦辰無關，災禍卻降臨到了他頭上，陸安羽的心臟不由得顫了顫，如今的心情，除了愧疚，還是愧疚。
“你好好休息，有什麽事，第一時間告訴我。”陸安羽道。
林亦辰往他臉上瞥了一眼，很快又收回了視線，擺擺手讓他走，看起來泰然自若，裝成一副沒事人的樣子。
他起身走進了浴室，不緊不慢地解開睡衣，浴缸中的熱水放到一半時，那段自己淹沒在浴缸裏的記憶猛然撲面而來，模糊間，李璟的那副面孔像是鬼魂般從水裏冒了出來，把他嚇得癱倒在地。
細膩的五官，病態的容顏，還有那從未變過的銀灰色微長發掃過他身上的感覺，他怎麽也忘不掉。
他癱坐在地上，情緒久久不能平靜，任由浴缸裏的水浸滿溢出來打濕衣服，等他回過神來，將水關掉的同時，也把浴缸裏的水放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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